宋楚瑜的戰略與戰術
陳茂雄/中山大學教授
新黨的馮定國跳槽到親民黨,引來新黨的不滿,甚至於「人不如狗」的話都罵出來,不過有人提出,當年新黨成員離開國民黨是「人不如狗」或是「人如狗」?他們離開國民黨可以找出一大堆理由,今日的馮定國一樣也可以找出更合理的理由。再說拿「狗」來比較也是很不恰當,談念舊,人本來就不如狗,狗的特點是念舊,在牠們的世界,新主人是不如舊主人,不會像人一樣,喜新厭舊。新黨也對親民黨準備挖新黨的重量級人物為不分區立委感到不滿,宋楚瑜急忙地出面解釋親民黨並無挖角之意,最後是舊國民黨勢力的精神領袖許歷農出面打圓場,不過事情還未完結,以後可能還有新的糾葛,這是宋楚瑜的戰略與戰術起了衝突,在戰略上,新黨的成長有利於宋楚瑜的發展,反正新黨本來就是宋楚瑜的附屬黨,可是在戰術上,親民黨必須要快速成長,否則那些「有奶便是娘」的政客會離開宋楚瑜,所以會與新黨搶資源。
宋楚瑜在戰略方面有五項要點,第一把根建立在客家與原住民族群;第二,分化國民黨;第三,與新黨分進合擊;第四,將親民黨塑造成本土政黨;第五,在福佬族群建立橋頭堡。在戰術方面,今年立委選戰,盡力一搏,以期獲得好成績,因為多數宋楚瑜團隊是為利益而結合,尤其是福佬族群的政客,若這次立委選戰失利,利益共同體會瓦解,福佬族群的橋頭堡將消失,這是宋楚瑜不得不關心的。
宋楚瑜所以會把根建立在客家以及原住民族群,是因為這兩個族群幾百年來與福佬人有解不開的心結,他們對國民黨再怎麼不滿,票還是不會投給民進黨,因為他們認定民進黨是福佬黨,上一次總統大選,這兩個族群大部分被宋楚瑜收編,其收編的方法是「開支票」,以前國民黨所給的利益已不能滿足這些人的慾望,所以他們對宋楚瑜的支票有無限的期待。
國民黨在李登輝時代,是一個勢力相當龐大的政黨,它不但含有「無意識形態」的選民,也有不少具有臺灣意識(就是抗拒外來政權統治的意識)的民眾相當認同李登輝,總統選戰期間,連戰周圍連皮宋骨的幕僚遊說連戰區隔李登輝,致使那些臺灣意識選民轉而支持民進黨,所以在分化國民黨方面,宋楚瑜做得相當成功,使連戰與臺灣意識的勢力越走越遠。在野黨的反新政府,宋楚瑜躲在幕後當好人,捧連戰為反政府的龍頭,致使不支持陳水扁的臺灣老住民(本省人)都不能認同連戰。由於宋楚瑜成功地區隔連戰與擁李勢力,造成國民黨內部的擁李政治人物相當徬徨,留在國民黨有施展不開的感覺,出去組政團又福禍難測。以目前國民黨的結構,宋楚瑜的勢力遠超過連戰,擁李勢力若出走,更呈一面倒,有人建議宋楚瑜回國民黨,再利用國民黨的資源來組利益共同體,雖然這是好策略,但有得必有失,只要宋楚瑜回到國民黨,立刻引起內部的鬥爭,有所損傷是必然的,留在外面,不必承擔國民黨內部的鬥爭,又可收割國民黨的成果,那才是上上之策,因為國民黨內部有太多檯面上人物擁宋。
新黨所以不能成長,其原因就是被認定它是「外省黨」,所以宋楚瑜積極將親民黨塑造成「本省黨」,而將「外省黨」的包袱留給新黨,因而須要與新黨分進合擊。新黨可說是宋楚瑜的附屬黨,平時助其發展,到總統大選時,整個政黨都成為宋楚瑜的勢力,而且將舊國民黨勢力的版圖留給新黨,對塑造親民黨成為本土政黨有很大的幫助。福佬族群是宋楚瑜勢力較弱的政治版圖,所以要在福佬族群建立橋頭堡,組織利益共同體是宋楚瑜最慣用的手法。
在戰略方面,宋楚瑜是相當成功,然而他也有一個要命的罩門,那就是利益共同體的解體,維持利益共同體存在的條件就是要有「利益」,親民黨的聲勢上升,立委選戰大勝,就會獲得政治利益。所以在近幾個月內,宋楚瑜會將所有精神放在戰術上,好好打這一場立委選戰,但他的戰術往往會與戰略衝突:在戰略上,要積極扶持新黨,以達分進合擊的目標,並可以將「外省黨」的頭銜丟給新黨,可是新黨的資源與親民黨重疊得很厲害,若要拉抬親民黨立委選戰的聲勢,必定會搶到新黨的資源,所以雙方的衝突會傷害到宋楚瑜的戰略;捧連戰,使其區隔李登輝是高明戰略,所以不抨擊國民黨是宋楚瑜既定的政策,可是選舉快到,為了拉抬立委選戰的氣勢,因搶共同資源與國民黨衝突是難以避免的,這又傷害到戰略;淡化族群意識是宋楚瑜積極要做的,可是舊國民黨的典型人物,諸如謝啟大、馮滬祥等人,只要攻擊臺灣意識就可得到反臺灣意識基本教義派的支持。為了票源,他們必會挑起族群意識,這對宋楚瑜不利,但為了增強勢力,又不可能與他們劃清界限。宋楚瑜有高明的戰略與戰術,但二者會起衝突,雖然宋楚瑜是鬥爭高手,但還是跳脫不了先天環境的束縛。
原載於2001年4月26日自由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