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黨輪替才能免於
黑金、黑道治國

──比利時、印尼執政黨敗選對台灣的啟蒙

莊萬壽/台灣師大國文系教授

 

最近幾天,立法院暴力事件成為全國民眾議論的焦點,「黑道治國」的陰影令民眾揮之不去,如何解決長期以來國民黨與黑道結構所形成的「共犯政權」尤供得國人深思。

我們認為,他山之石,可以攻錯,世界各國政黨輪替執政的經驗,或可為我國未來政治發展的借鏡。六月十三日比利時總理戴怡恩領導的政府在全國大選中,繼印尼執政黨戈爾卡黨(從業集團黨)之後而落敗。

回顧這個世紀末逐漸增強的民主浪潮,席捲了共產主義的鐵幕和第三世界的軍事統治政權。特別是九十年代蘇聯共產帝國的瓦解,使中亞、東歐二十幾個家擺脫共黨枷鎖,紛紛獨立,而環太平洋,從南美到東亞我們的近鄰菲律賓。南韓,亦先後改朝換代,走向民主。甚至先進的資本主義的已開發國家在長期由保守派執政之後,亦易幟輪政。日本「萬年野黨」於一九九三年終於讓「萬年與黨」自民黨下台。而英國連續黨家十八年的保守黨,在一九九七年五月遭受本世紀最慘重的敗績,由工黨的布萊爾上台。而一人執政達十六年的德國總理柯爾,於一九九八年九月被年輕的施若德取而代之。

全球幾乎除了中國、北韓及若干第三世界的強人政權外,尚堪稱為「民主國家」的,沒有一個國家像台灣國民黨政府是從第二次大戰結束之日,一直統治著一個島嶼國家的。五十四年來國民黨一路走來,除了最近十年來由李登輝總成所推展的政治民主化及人道人權的維護,著有佳績外,其餘可說乏善可陳,最顯著的莫過於黑金結合所形成的國會暴力文化。

如果這個世紀有三波民主獨立之潮,則第一波是第一次大戰的民族自決運動,第二波是二次戰後,大批殖民地人民的獨立運動,第三波則為我們這個世代的民主獨立風潮。台灣反對運動在一九八六年成立第一個反對黨──民主進步黨。而同年菲律賓人民推翻了二十多年的馬可仕獨裁統治。一九八七年台灣才解嚴,同年菲律賓、南韓人民公投通過新的「憲法」。而一九九二年蒙古人民共和國也通過「蒙古共和國」的新憲。如今菲律賓總統已三易其主,而南韓更是長期被迫害的在野黨領袖金大中當選總統,連蒙古也在政權輪替。反觀台灣,猶抱住一部大中國的憲法,國民黨控制了台灣的國家機器與資源,台灣人民不僅看不到比菲、韓更需要的一部台灣憲法,而民主國家最起碼的政權輪替的機會,似乎連影子也沒有。

印尼是軍事強人蘇哈托統治了三十二年的大國,然而人民不堪其暴後,學生也在一夕躍起,風起雲湧,終於推倒了如蔣介石一般的一座大山,繼任者哈比比在民意的壓力下,同意起訴腦滿腸肥的蘇哈托,並開放政黨參加大選,執政的戈爾卡黨終被人民唾棄,雖然該黨可能死而不僵,可以聯合小黨繼續執政,然而執政黨總算結束了予取予求的壟斷時代。

而國民黨蔣氏父子統治台灣凡四十三年。李登輝繼位,雖有顯著的本土化民主化,十年下來,做為主權獨立國家的台灣新定位、憲政的新體制,卻仍付之闕如。國民黨既有的結構及老國民黨人依舊控制台灣的政經資源、教育文化與媒體新聞,特別是整個政治利益與地方金牛黑道的結合,使國民黨腐化的政權,彷彿固若金湯。

此次比利時執政黨的垮台,眾所週知的主要是為戴奧辛事件及危機處理不當使然。然而台灣環境與經濟重大問題,層出不窮甚於比利時。我們一、二十年來戴奧辛之污染,始終未解決,核電廠不斷蓋,核廢料則束手無策。我們的農地河川污染日甚一日,所幸我們鮮有食草的畜牧業。然一九九七年的口蹄疫事件,我們有三、四十萬頭豬病亡或被殺,直接影響十萬人生計,損失台幣八九○億,佔台灣畜產業六○%,使該年的經濟成長下降0.4%,但沒有政府官員為之負責。台灣人民是健忘的,如今金門又出現口蹄疫了。麻痺的民心,從不知思考台灣萬年老化的執政黨、沒有輪政、沒有下台,才是台灣墮落的主因。然而,我們堅信歷史是向前走的,台灣人民必將有覺醒之日,政黨輪替的責任政治之曙光,因人民的覺醒而必能展露於世紀末的台灣。

(原載於1999年6月18日台灣時報)


台灣教授協會通訊1999年7月
回台教會